不做科学家

迷茫人类靠算卦

 

  程剑桥被周延捡到后,同他保持了一种亲密却不稳定的关系。被关在同一个狭小囚笼中的两头困兽不过如此。

  周延已经三十出头,人到这个年纪大多会像他这样修炼得满口爱与和平,同时尽情地向程剑桥展示着他在肮脏社会中摸爬滚打积累下的丰富而又猥琐的词汇量。

  程剑桥离开重庆的时候是个晚上,解放碑的流灯有半扇接触不良,不断闪动着,像一丛丛不停歇地劈开蛮荒大陆的闪电。他的耳返走时忘了充电,于是寂静的矽胶耳塞成徒有其表的矽胶城墙,程剑桥听城市巨兽喉间滚动的雷鸣。

  如果说有谁在经历九九雷劫的话,那就是程剑桥本人了。这个场景合该定格一幅画,《少年同他素未谋面的脱胎换骨》。

  逆行的车辆像流弹一般割过空气,空气再以利刃同程剑桥稚嫩的躯壳兵戈相见。他感到车窗那侧大臂生疼,创面生蛆,血肉孕育疯狂蠕动的生命。

  程剑桥的出走与其说是矛盾催化,不如说是性格使然。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不挑战、不尝试、不追寻。

  人类是群体动物,当程剑桥甩脱了同社会的人际联系,他便成功置身荒野。他没带一分钱,穷得口袋能唱歌,旨在没入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毫无后路,荒野求生。

  路旁的每只街灯上都挂着两串中国结,红色的亮着灯,静止如无风的帆。他坐在公交上,像穿过红色街灯的孤魂野鬼。

  车窗上有星星。那是些擦玻璃时留下的水渍,在强光照射下如点点繁星。程剑桥笃信,它们在另一个触手可及又海角天边的二维的世界,它们就是众生仰望的团团星云。

  班车路过街灯时候影子的长度画一个半圆,行路变成奶奶家的旧窗帘蕾丝边。长了又短,像追自己尾巴的野狗,被愤怒催化为一头永远无法吞噬车辆的怪兽。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